第三十章 奇怪的呼号

    这次和断腿刘阿太的巧遇,使我心里就更有底了,尽管证据还不多,但我可以断定这是一个敌人。我一边走一边想,不知不觉进了北岙镇。

    这北岙镇是东沙岛的大集镇,交通方便,经济繁荣,是东沙、半屏、同心三岛的商品集散地。北岙镇的经济有渔业、商业、手工业和农业。但渔业是经济的基础和命脉,其他行业都依附并服务于渔业。各种鱼类或加工的鱼货是大宗的、唯一的出口货物,进口的主要有大米、棉布、糖、煤油、麻、木竹铁器等各种生产资料和生活用品。所以半屏岛、同心岛到北岙来的人非常多。尤二狗就是经常地到北岙镇来办货。

    我穿过熙熙攘攘的大街,走进了区公所。一脚踏进办公室,看见方书记、区治保主任和团里的保卫股长正在开会,我不知往里走好还是退出来好。

    方书记抬头看见了我,立即对我打招呼:“海霞,你来得正好,我们正在这里解难题呢!”

    我说:“我是想把同心岛的治保情况向区委汇报一下。没想到你们正开会,要么我等一等。……”

    方书记说:“不要等,正好,你就先来谈谈你们的情况吧,说不定我们的问题和你们的情况有关系。”

    我在桌子旁边坐下来,会议继续进行。

    当我谈到断腿刘阿太到东沙来修理理发推子,和我刚才跟他相遇的情况时,方书记兴奋地说:“这个情况很重要。”接着他转身对保卫股长说:“现在我们来分析一下海霞介绍的情况,我认为海霞提供的线索,给我们刚才的假设,提供了有力的根据。”

    方书记又简单地给我介绍了这几天东沙岛发生的事情:最近东沙岛守备部队有新的调动,又新增加了两个120迫击炮连;据雷达站报告,这几天敌人的海上活动也很频繁;电台侦听组报告,昨天黄昏在北岙镇附近收到了一种奇怪的电台呼号和密码电波,肯定有秘密电台向敌人发报;部队和民兵对这个地区立即进行了严密的搜索,但是毫无结果,估计这部电台在发报后马上转移了。而且在前几天,也发生过一次这样的情况。

    对于这方面的知识,我是很缺乏的。但是我想,这件事是不是和断腿刘阿太来东沙有关联呢?于是我问:“上次发现密码电波是哪一天?”

    保卫股长说:“是在七天前的下午三点钟。”

    这就是说,在我们成立民兵连的第二天。我打开了我的记事簿。真是意外的发现,就是在这一天,断腿刘阿太也来过东沙岛,理由是购买理发工具。这是偶然的巧合吗?为什么两次密码电波的出现,都发生在这位不速之客来东沙的同时?我把这个发现告诉了大家。

    方书记点点头说:“从时间上来看,这两次密码电波是和断腿刘阿太有密切的关系。我们是不是可以初步假定:他就是发报人呢?”

    大家同意了这个判断,并且着手做具体分析:

    第一,断腿刘阿太两次来东沙的时机,是在我们同心岛民兵连成立和东沙岛驻军调动之后;第二,两次来东沙的理由,一是购买理发工具,二是修理理发工具,粗粗看来理由都很正当,细细分析却都站不住脚:为什么刚刚买了就要修理呢?况且这些事情,他完全可以托别人代办,而不需要亲自来,因为从码头到北岙镇需要翻三个山头,这对一个一条腿的人来说,是太不方便了;为什么要来东沙发报?这是必须解释的第三个问题。大家经过分析争论,认为刘阿太来东沙发报的原因,一方面固然是为了搜集情报,但主要还是为了不暴露他的潜藏地点,你想,谁会想到在东沙岛发现密码电波,而又到同心岛去搜查电台呢?这说明这个敌人是非常狡猾的。

    最后就谈到了发报机本身。我很容易地就联想到他提来提去的理发工具箱子,估计发报机就装在箱子里面。在统一了认识之后,就继续研究下一步的行动计划。方书记要我想法检查一下他的理发工具箱,我担心这样会不会打草惊蛇。

    方书记说:“就应该惊他一下,看看他的动静,这也是一种办法;你这次和他相遇,不也是惊了他一下吗?只有当他受惊的时候才容易露马脚。我们浙南山里人打猎就是这样,兔子跑起来好打,山鸡飞起来好打!……”

    为了加强这方面的行动,方书记和我同船到了同心岛。

    断腿刘阿太的临时理发处,就设在村头一个竹扎的芦席棚里。这个棚子是我们剖海蛎用的,现在海蛎早巳剖完,席棚正好空着。我和玉秀走进席棚的时候,刘阿太正在给一个老人理发。

    玉秀说:“舅舅,我的枪背带坏了,用用你的剪刀:”这是事先我和玉秀研究好的检查方法。

    断腿刘阿太用难以察觉的狐疑的眼神看了我们一眼说:“就在工具箱子里,你自己拿吧!”说完又继续埋头理发。

    玉秀故作失手,工具箱子“哗啦”一声摔在地上。

    理发师只是责备了一句:“玉秀,怎么毛手毛脚的?”他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了事,连头都没有回,看来他丝毫也不着急。

    我趁机赶过去,帮玉秀“收拾”散在地上的理发工具——梳子、推子、镜子、刷子、肥皂。……连箱子的木壳我们都敲过了,甚至连每条缝都瞅过了,没有电台!我们失望地走出席棚。

    他的电台放在什么地方呢?夜里,我失眠了。想呵想呵,我想着和他见面以来的每一个细节,想着他的每一个动作神态,想着他的每一句话。我的思绪就象织网梭一样,在我的脑海里穿来穿去,我极力把这些细枝末节、蛛丝马迹联结起来,织成一张搜捕敌人的无形的网罗。……

    猛然,我想到了他的断腿。我记起,每当他心神不安的时候,他总是在他那半条腿上敲鼓点。这是不是由于习惯而产生的下意识的动作?于是,我产生了一个近乎奇怪的念头:发报机能不能装在这半条腿里?他这半条腿是假的?可能吗?我缺乏这方面的起码知识,如果真有可能,发报机装在假腿里面,那可真是太便当了。

    他走到哪里随时都可以发报,发完之后抬腿就走,在他通过岗哨的时候,谁又会想起去检查他的断腿呢?方书记就住在乡公所里,我立即起身去找他。正好双和叔也在,他们还在研究工作,没有睡呢。他们听了我的想法之后,双和叔说:

    “这可能吗?”

    方书记说:“完全有可能,他的腿也许根本不是从膝盖上断的,而是从大腿根断的。敌人是狡猾的,你们听说过吗?特务都能把照象机装在狗的眼睛里,难道半截大腿的地方还装不下发报机?”

    我说:“要不要立即抓起他来,检查检查他的腿呢?”

    方书记沉思了一会说:“不,我的意见不要这么急,你和他在东沙相遇,接着又去检查他的工具箱,他一定意识到自己已经露了马脚。在这种情况下,他一定会采取新的行动,而不会坐在那里等侯我们动手;我们要对他严密监视,从他的动态中弄清他的意图。这家伙到底是个什么人?他好象对这一带的情况很熟悉,尤其是对大成嫂的情况,他是从哪里弄到的?这个家伙的来历很不简单,他竟装扮成因公成了残废的渔民,并且在贫苦渔工家里安了身。这个庇护所找得很不错呵,这家伙上岛来的任务是什么?此外还有什么人?我们要彻底把他弄清楚!……”

    “他会不会跑掉或是进行什么破坏呢?”双和叔担心地说。

    方书记说:“不,既然我们已经发现了他,我们就有办法制服他。暗藏的炸弹只有在没有被发现的时候才是危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