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革”时期的小人书

　　在我很小的时候，父亲就给我订阅了一份《小朋友》的杂志。小小杂志上的文字对于当时的我来说是一个也不识，我只能看上面的画面来理解内容。有时候父亲、母亲、姑姑们空了就把上面的文字念给我听。我也通过就样的方式识了不少的字。文字不断地填充在我的大脑里。识字渐渐多的我，产生了想看小人书渴望，我把父亲买的小人书《西厢记》，《孔雀东南飞》和《一块银元》看了一遍又一遍，慢慢地觉得不过瘾，又到别的小朋里手中借一些小人书看。正当我对小人书看到津津有味，迷恋之中时，1966年，“文化革命”开始，小人书的创作与出版与其他文艺作品一样，遭到了毁灭性的打击。好多耐看的小人书被划定为了封资修的大毒草，打入了十八层地狱。随着20世纪60年代政治斗争的加剧，连环画创作由为人民服务演变成单纯地为政治运动服务了。以“阶级斗争为纲”的作品先后问世。
　　
　　到了20世纪70年代周恩来总理指示，要尽快恢复连环画的出版工作，解决下一代没有精神食粮的问题。之后，除配合政治需要的一些连环画和8个样板戏的连环画得以出版外，一批具有艺术良知的连环画家所创作的歌颂英雄模范，描绘火热生活，宣传爱国主义、集体主义和革命英雄主义的优秀连环画也相继问世，给荒芜了数年的连环画园地增添了几分春色。我看着一本本上市的小人书，我又开始收藏起小人书来。我想尽办法地象父亲收藏其它的书一样地收藏着小人书。把我为家里挑水，奶奶给我的钱全部拿来买书外，还嫌自己的小人书没有别人的多。干脆悄悄地把姐姐的乒乓球拍用去换成了小人书。放学后我的书包里装满了《排弹英雄》、《关键时刻》、《一颗红心献人民》、《肩担的故事》、《艰苦创业》、《一二五赞歌》、《好支书林群英》、《一心为人民的好战士刘道友》、《广阔天地炼红心》、《终南山下大寨花》、《生死为革命》、《把一生交给党安排》、《铁人王进喜》、《家乡新貌》、《列宁在一九一八》、《为革命战斗不息》、《金光大道》、《蔡永祥》、《最高指示的模范执行者——刘英俊》、《公字的凯歌》、《王杰》、《珍宝岛英雄赞》、《智取威虎山》、《沙家浜》、《海港》、《红灯记》、《白毛女》、《龙江颂》、《红色娘子军》、《奇袭白虎团》、《三进校门》、《赤脚医生》、《革命战旗扛到底》、《春风杨柳万千条》、《剑门山区大寨花》、《张思德》、《红太阳照亮了西房身》、《鲁迅在广州》、《造船工人志气高》、《红色线路》、《永不消失的电波》、《战上海》、《孙悟空三打白骨精》、《放学以后》、《山区财贸红旗飘》等书籍。回家后，我把书一本一本地放在了我收藏小人书的木箱子里头。累得高高的书一时给了我一种自豪感，觉得自己比任何人优越似的。整天除了上学，就是躲在房屋里看小人书。先看那一堆书还没有感觉到什么，最后看得多了，觉得好多的书好象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似的，总是要在里面穿插一点阶级斗争的事。不是工厂被阶级敌人破坏了，就是公路、铁路、某座大桥被阶级敌人捣毁了。要不然就是阶级敌人破坏革命和生产，制造fan革命的谣言干扰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的发展。在敌人破坏最严重，矛盾发展到最激烈的时候，总会有英雄的人物出现，一举打破敌人破坏的阴谋，保卫了生产，保卫了公路、铁路、桥梁，保卫了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的顺利进行。
　　
　　我受书上一些思想的潜移默化，在梦里也想成为书上说的那样的英雄。放学回家走着路也是东瞧瞧，西瞄瞄看有没有阶级敌人在搞破坏，也让我给逮到一回当一回真正的英雄。如红色少年张高谦一样和阶级敌人作殊死斗争。可惜的是我读完了小学，读完了中学，也没有遇到书上描写的阶级敌人。只有我们玩游戏时，让有的人模仿书上的阶级敌人，让我抓起来挂着黑牌子，戴着尖尖帽游行过。那时我们也为模拟成为了一名保卫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的英雄高兴过。
　　
　　文革已经过去了很久。但我收藏的文革小人书依然还在。有时我的孩子拿出一两本来看，对我说：“那时的斗争真有点火药味，可以算得上一触即发。”
　　
　　我说：“那时批斗的人特别多，连你的爷爷也被打成fan革命送进了监狱。我还和你的爷爷断绝过父子关系。苏联的变修，台湾反动派天天叫喊着要反攻大陆。你说那时的共产党不搞运动能行吗？那一本本对小孩启蒙的小人书不宣传阶级斗争能行吗？只不过后来的发展太扩大化了。好坏也分不出来，成了鱼目混珠。最后搞得来黑白被颠倒，是非不清，天下大乱。”
　　
　　儿子在听我说的话没有，他仍然在不停地翻阅着我那一堆文革时的小人书。他是不是想从那堆书中找到文革留下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