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第一本连环画——《智取威虎山》
我的第一本连环画是《智取威虎山》。这是一本非常具有历史价值、艺术价值、收藏价值的连环画。
后来我还有过很多本连环画,都放在一个木头箱子里。姥爷是个木匠,箱子是他亲手做的,也是姥爷留给妈妈的“遗产”,妈妈带着它来上海安家,作为纪念。在那个木头箱子里,放着我的全部小人书。书是编了号的,我至今都记得第一号是《智取威虎山》,第二号是《白毛女》,第三号是《红灯记》,第四号是《草原英雄小姐妹》……在干校的时候,我的身边只有前三本书,都是根据革命样板戏改编的。那个年代,除了看样板戏改编的小人书,就是听样板戏的广播,看样板戏的电影,也有干校阿姨叔叔自排自演的样板戏片段……书里的画面都是看到熟捻默记于心的。那三本连环画既是我在干校时一个人在田边玩的读物,也是每天临睡前妈妈给我讲故事的来源。三本书,陪伴了我整个干校时光,是那个年代仅有的一点精神食粮。
“文革”初期,我国的连环画创作百花齐肃杀,一片萧条景象,一大批优秀连环画被打成毒草,大批连环画创作者横遭迫害,罪名是“用大量封、资、修黑货,腐蚀工农兵和青少年的灵魂,为复辟资本主义鸣锣开道。”许多优秀画家有手不能画,手艺荒废如同自杀。“样板戏”连环画重要画将——戴敦邦先生,为了不荒废自己的手艺,偷偷从样板戏入手,先画了《智取威虎山》。每场一图,共14幅,寄发于当时的《红小兵报》。后来受到《文汇报》的重视,又调来了刘旦宅等人参与创作,创作队伍扩大到四人,最后篇幅达到190幅。
1970年5月以“文汇报《智取威虎山》连环画创作组编绘”的名义由上海市出版革命组出版。
《智取威虎山》连环画在“样板戏”连环画的创作上具有首创精神,后来的“样板戏”连环画基本都是按照《智取威虎山》套路走下来了。它的特点是画马鞭不画马,画船浆不画船,画戏而不是画戏的故事,最大限度的重现舞台景象。
虽然连环画《智取威虎山》是戏剧化和程式化的,但在细节刻划上,非常注意生活化和真实性。如对桌椅的刻划,木纹清晰,非常具有原始木材的质感。还有服装的皮毛感的描绘也给人一丝不苟的感觉。所有这些,都给人以细节的真实感。
《智取威虎山》里有:“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唱词,“样板戏”在那样一个精神蛮荒的年代,力量是巨大的,有些唱词就这样一辈子回响在耳边了。今天还有哪一部电影,哪一出戏里的台词,能这样深入到我们的内心?即便是《大话西游》,也不能替代掉那样一个印记。
我们在那个年代,只能阅读到这样一些革命主义、英雄主义的东西。所有这些阅读,都是为了要我们体会到做人要做敢做敢当的勇敢的共产主义革命事业接班人。
那时候有一首歌是这么唱的:“我们是共产主义接班人,继承革命先烈的光荣传统……”这是少年先锋队的队歌。很奇怪的是,我直到近三十岁接触了电脑,在练习电脑打字的时候,常常会不自觉地在键盘上敲出这样一句话来作为测试打字系统是否顺手的范文。
连环画悄无声息地成为我们这代人的精神家园,像一盏小油灯,以微弱的光亮开启我们精神世界中那么仅有的一点想象空间。如今又一个“读图时代”到来了。这个时代,彻底颠覆了我们旧有的阅读习惯与审美方式,几米绘本、朱德庸漫画、蜡笔小新……清淡的色彩和心情。而我们的心里依然留存着与连环画亲密接触的实际体验。